幽蓝色的液体沿着我的喉咙流进了胃袋。
我本来是闷着头，抱着喝毒药一样的觉悟饮下去的，然而这所谓的魔法药剂喝下去口感却相当不错。那些晶石和粉末似乎都完全溶解在这液体中，这液体里也完全没有什么异味，反倒有点发甜。
坦白说，和这种药剂口感最接近的感觉是冰镇饮料。
然而这东西绝不单纯只是饮料而已，当这种甜味触及到我的味蕾时，我感觉原本刺骨的疼痛在迅速地减轻，肺里铁锈般的血腥味也消失不见，大脑中只感到一片清凉，舒服得我几乎发出不雅的声音。
原本酸麻僵硬的全身的骨头都在咔咔作响，好像是在欢呼，刚才在撞击中的擦伤和发肿的背部也在肉眼可见地迅速的恢复。
神迹！
这简直是真正的神迹！
现实世界中再发达的医学手段也不可能在一两秒钟内让半死的我恢复到这样的程度，我对自己的伤势有着很清楚的认识——这至少是需要静养几个月的重伤。
不过这毕竟是个骷髅架子都能拿剑砍人的世界，所以出现这样的东西好像也没什么奇怪的。
我从石台上跳了下来，站直了身子。
虽然身体还不可避免的有些酥麻和虚弱感，但我已经可以下地步行了。
我走了两步算是活动身体，感觉尚可承受，对少女露出了笑容。
“……呼——”
少女在我从石台上跳下来的时候就吓得屏住了呼吸，直到看到我安然无恙地走了几步，这才长长地松了一口气。
“吓死我了，你也不要这么着急下来吗！再多休息一下吧！”
她轻轻地拍打着自己的胸口，嗔怪道。
“没事没事。我感觉没事了。其实我也想多休息一下，只不过那几位骷髅先生大概不会给我们这种机会。”
看着又添了几道裂缝的木门，我露出了个“勉强”的笑容。
“谢谢你的——嗯，回复药剂。”
“不，需要说谢谢的不是您，是我。”
少女虽然在提到“骷髅先生”时，原本因为我的康复而变得稍有些红润的脸再度变得苍白，但她的眼神看上去比起刚才镇静了很多。
“失礼了，非常感谢您刚才救了我一命。”
她迎着我的视线，深深地鞠了个躬，十分认真地说道。
“咳咳……不客气。不过我们现在得在这个房间里找找，看看有没有能抵挡骷髅兵的东西。“
对于这么庄重的行礼，我稍微感到有些不好意思。
我偏开视线咳嗽一声，算是岔开了话题。
“是的，是这样。”
少女立刻回过神来，小鸡啄米式地连连点头。
她乌黑的发丝随着这个动作翘起落下，在空中划出活泼动人的弧线。
这在某种程度上也算是达成了共识，于是我率先向着书架那边走了过去。
然而我快走了几步，却发现少女没有跟上来，于是不禁好奇地回过头——
“怎么了？”
少女手里正拿着那个我喝过的试管，她的嘴巴对准试管口，粉色的小舌头沿着试管的内壁舔来舔去。
“……”
“……”
察觉到了我的回头，我们两人的视线撞在一起。
看到我十分诧异的脸色，她的脸腾地红了，头上几乎像是漫画里的人物一样喷出了蒸汽。
“我我我，我没有做奇怪的事情，我的身上也稍微有点伤。”
她连忙丢开试管，涨红了脸，吞吞吐吐地说道。
“我知道了，那药剂可能也能回复体力，物尽其用，这是很聪明的选择。”
我这才想起虽然有我垫背，她大概也在那一剑的力道下受了不小的冲击和擦伤。
这女孩儿能顶着伤痛为我制造出疗伤药剂，现在也能并不矫情地使用这种药剂，对于一个大概是国中生年纪的小姑娘而言算是很难得了。
“我们快一点行动吧。”
我提及眼前的正事，想摆脱眼前这十分令人尴尬的状况。
“嗯。”
少女把试管摆回试管架上，跟了上来。
于是，我们一同来到了书架前。
尽管局势紧张，我看到这些琳琅满目的图书仍然感觉到心底的震撼。
这些颜色发黄质地变脆的羊皮纸卷难以想象已经存留过多长时间，看上去都是古董。除了书卷，甚至还有刻着古怪符文的石板之类的东西。
我从书架上随意地抽出了一卷，掀开了封面，低头看了过去。
然而这一眼看过去，我就开始眼冒金星，大脑近乎崩溃。
这绝不是夸张地形容，我只是在陈述事实！
虽然我平常是个不爱看书也对学习并不太感兴趣的普通高中生，偶然也会说看到英语或是数学书就想要睡觉之类的丧气话，但是那是心里的主观感觉，而不是说那些高中教材真的就有安眠药一样的效力。
但这本魔法书不同，那些密密麻麻地写满书页的细小文字就像是活得蝌蚪一样，仿佛在纸面上游动！这些文字我一个也认不出。更不要说那些玄奥晦涩图纹，只是看一眼我就感觉要陷进去一样，我的大脑感觉像是在燃烧，神经元细胞都仿佛在蒸干脱水一样的难受。
这样下去我会变成痴呆者！
虽然没有任何具体的根据，但我的直觉就这样告诉了我。
我立刻紧闭双眼，清空大脑，什么也不再去想。
这样过了足足几秒钟，那些龙飞凤舞的蝌蚪文才从我的大脑里消退。
我重新睁开眼睛，感觉自己的后背几乎都被冷汗所湿透了。
我看了眼那位水手服少女，她和刚才在找生命药剂的魔法书一样，依然一本一本地迅速翻阅着魔法书。因为太过于专注，完全没有注意到我的异样。
难道，是我选的这本书有问题？
抱着试试看的想法，我再度从书架上抽出了一本书。
我深吸了一口气，掀开封面，入目的是个螺旋线一样的图纹，明明是像小孩子涂鸦一样潦草的线条，但只看了一眼，我感觉自己的大脑就像是运转过热的电脑一样，开始嗡嗡作响。
有了之前的经验，我立刻扔掉了手中的书。
那种炽热感再度缓缓地从大脑中消退了。
有了这两次实验，我终于明白了一个事实，作为一个普通人的我，根本读不了这些魔导书。
我想起自己经常玩的RPG类游戏中，一个人物想要学习魔法成为法师一般都需要满足一定的条件，比如意志或是智力属性。
也许这个世界的魔法也是如此？
“怎，怎么了？”
大概是我扔书的动作终于引起了少女的注意，我回过神时，她已经一脸讶异地走到了我的身边。
“这本书你能读么？”
我捡起了扔在地上的书，递给了她。
“？”
尽管看上去满脑袋问号，少女还是乖巧地接了过来。
在她掀开封皮的同时，我紧紧地盯着她。
“这是关于饲养魔蜘蛛宠物的咒术，对我们来说，好像，用处不大？”
她认真地翻看了几页，抬起头一脸迷惑地看着我，十分小心地说道。
“······没什么，我也就是随便问问。抱歉，你继续找吧。”
我心里虽然感到很沮丧，面上只是淡淡地笑了笑。
我在看到她能像翻看寻常书一样连续看了好几页的时候，就知道这恐怕不是书的问题，而只是我的问题。
少女能够读懂这些魔法书中的意思，在我眼中这些东西却只是无意义的图画。
我，没有学习【魔法】的才能么？
虽然这种事情也不是说很不讲道理，毕竟在我生活的世界，就有很多人不具备学习高等数学或是高能物理的天分，也有很多人在英语学习上有障碍，而异世界的魔法师一般都是极少数人，说不定要比高考考上清华北大的人数比例还要更低。
但是尽管道理上能理解，心里面还是觉得很不甘心。
毕竟就算是数学、英语这些学科难，我努力去学的话总能学会一些，这些魔法书却连一丝机会都不给我。
这个异世界比想象中还要残酷。
“您难道是看不懂吗？”
少女似乎还是看破了我勉强的脸色，她一脸讶异地脱口而出。
“抱歉！实在是非常抱歉！”
不过她立刻十分后悔地深深鞠躬，她发出惶急的声音，手紧紧地抓着裙子的下摆，肩膀都不停地颤抖，看上去对自己的话十分的后悔。
“没关系，没关系。”
看到她这副十分慌乱和内疚的样子，我的心情倒是稍微好了些。
不过这女孩儿确实很聪明，虽然有时候看上去呆呆的，偶尔还会心直口快，但从她翻书或是做实验有板有眼的样子就能看出来，其实是很能干的人。
“虽然问的很唐突，你也是学生吧，在学校的成绩怎么样啊？”
我知道在这种紧急的情况下问这问题很有些不合时宜，但我也是年轻人，姑且原谅我强烈的好奇心吧。
“是的，我是高中生，今年是高中二年级······问我的学习成绩吗？”
像是小松鼠一样微微抬起头窥视我表情似的，女孩儿看上去依然十分踌躇，她小心地反问道。
“嗯，完全是出于好奇，不想答就算了···”
这家伙居然是高中二年级，外表明明看起来更像是初中生，我扫了眼她清丽但略显稚嫩的娃娃脸，随口说道。
“不不，这没什么可隐瞒的。基本上只是考试的话，都在前三名吧。”
女孩用力地摇着头，说道。
“······班级里？”
“全年级。”
“好吧，至少我的眼力还是不错的。”
我暗自呲了下牙，然后叹了口气说道。
“我的成绩，从小学到中学基本上都是中游水平。”
“这，这样啊···很抱歉。”
女孩儿又深深地低下了头。
“这可没什么可抱歉的，你道歉反倒有点儿伤人。而且，你的智力对现状很有用。不过我对这些书大概帮不上忙了，只能再辛苦你了。请继续加油吧。”
我叹了口气，指着这些书说道。
我不等她回应，就转身向着堆放杂物的书架走了过去。
我不是在闹别扭，只是为了不再打扰她。
其实我比起刚才，心里反倒稍微轻松了些。
不就是被学霸打击么？这种事情我姑且也算是有经验。
然而，当我经过第二排的书架时，忽然停住了脚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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